王瑞杰：新加坡经济：重新面对挑战

关于经济增长与公平的辩论——其中所牵涉的取舍，或是否可以同时追求两者——并不新鲜。近年一些事件所导致的增长与公平间的明显矛盾，又重新引发这样的争论。

其实，从治理上来看，增长与社会公平是一体的两面。增长需要公平，公平也需要增长。在不受管制的情况下，一个市场经济毫无节制的增长可以给所谓的失败者带来严重的损害，制造最终可以导致社会崩溃的过度不公平。另一方面，缺乏增长可以造成社会基础设施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这同样会导致社会崩溃。

多年来，新加坡都能够做到分享增长的果实，并为播下下一季的种子进行大量的投资。我们很幸运的可以在经济表现相当强劲的时候这样做。

我们在住屋、教育、和医疗同时进行的投资，改善了新加坡人的生活，并为支持经济活动做出贡献。至于有关增长与公平的辩论，我们事实上一直两方面都兼顾到。新加坡经济的第一个建筑师吴庆瑞博士便曾说我们有一个“有效运作的社会主义经济”，也就是一个既是市场驱动也是社群主义；既是社会主义也是资本主义的经济。

以住屋为例，任何发展中经济体在起飞阶段，房地产价值都会因为对增长前景的乐观而飙升。我们一开始就把增长中经济所带来的财富广泛同人民分享，是世界上少数——如果不是唯一的话——这样做的国家。增长促进公平，而公平又为进一步的增长奠定基础。

但我们必须认识到，全球经济过去15年所历经的动荡变化，为个人与家庭带来日益沉重的负担与压力。新加坡人是负责任和有远见的。因此，他们担心医药费的上涨、年老时的生活、孩子的未来及越来越激烈的竞争。我可以了解这些挑战，“我们的新加坡全国对话”便不时触及这些课题。

很不同的下一个阶段

我们的下一个阶段将是不同的。当我们越往山顶爬，空气就越稀薄，风势也越强劲，一切变得更难以预测。变化的幅度也将更巨大。然而，我们的人口却正急速老化——其程度是世界上最快之一。

我们处在一个新的环境。要新加坡人团结在一起，不让任何人落在后头，我们需要更具包容性增长的思维，强调为所有人制造机会和善用多样化的技能与兴趣。我们必须开辟往前走的新路径，同时建立更平等与公平的社会。

我们的包容性经济增长将包含几个因素。其核心是创造高素质工作，这是让中产阶层不断壮大的唯一可持续方式。只有通过追求增长，我们才能打造一个有足够活力的新加坡，让我们的孩子和未来的世代可以圆梦。没有高素质的增长，新加坡人就不能期望得到更高的工资。

我们的孩子对未来的梦想与期望和我们年轻时的很不一样。我们在不断重新打造新加坡，不让自己同环球市场脱节的同时，也必须为国人制造多样化的职业选择。换句话说，我们最好的社会政策，是一个在劳动力市场和教育系统里制造机会的健全经济政策。

我们必须继续深化我们的基础——比如教育与终生学习——并确保孩子有好的起跑点，这会提高他们未来的收入和流动性展望。我们的教育系统必须维持开放和具包容性，让每个孩子充分发展潜能并把重点放在未来所需的技能。

其次是提供人们能够负担的住房，作为分享经济成果的具体方式。低收入国人所获得的大量好处可以在住房方面看出来，除了现有的津贴，一些人在申请组屋时还可以得到高达6万元的补贴，让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和家。我们也必须特别照顾建国时的老一辈，并确保我们的医疗系统可以满足老化人口的需求。

第三是通过累进税制，针对性地协助弱势群体，避免过度不平等。在考虑就业入息补助计划时，我们会进一步加强这个累进税制——事实上，我们的所得税目前介于负30％-20％间。缴税的主要是收入在首十分位和第二十分位组的人，而受惠最多的是较低收入者。今年的财政预算进一步落实了这一理念。中低收入家庭将在这个财政年得到总值17亿元的短期直接援助。要持续这样的政策，我们需要增长，有增长才能有财政力量来进行有意义和适当的重新分配。

关键因素是信任

把一切连结在一起的一个关键因素是信任。“我们的新加坡全国对话”的其中一个结论，是新加坡人要为创建我们共同的未来做出贡献。这是让人感到鼓舞的。下一步是我们要如何加强政府与人民之间的信任和问责，如何在一个日益多元化的新加坡增加相互的了解。

这个信任的基础是至关重要的。哈佛肯尼迪学院的海菲兹教授（Ronald Heifetz）为技术和适应上的问题做了实用的区别。技术上的问题可以通过正确的分析和适当的资源来解决。但适应上的问题却需要我们改变思考和同他人沟通的方式。

人民和领导人与政府间必须有不言而喻的信任，作为社区的一分子，人们也必须愿意相互扶持并为共同的利益做出牺牲。

我相信我们的公共部门、学术界及私人领域有足够的杰出经济师可以提供良好的技术解决方案。但我们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建立社会的适应力。“我们的新加坡全国对话”是建立这适应力的部分过程，它让国人可以对我们所关注的课题进行沟通，了解完美的解决方案可能不适合其他人，并学习妥协来塑造他们想看到的未来新加坡。“我们的新加坡全国对话”这过程在建立信任上是关键的。

我们在过去40年不断重新打造自己，也经历了许多起起落落。今天，我们的基础比过去稳固，也处于有利的地位。在这个时刻，我们必须锲而不舍地实行经济改组；不但在政府和人民之间，也在日益多元化的不同层面的人们之间，维持信心和信任。我们处在活力十足的亚洲的中心，有许多可以把握的良机。

我对我们的前景感到乐观，让我们携手把新加坡打造成更美好的家园。